在上海市檔案館里,有一處神秘的“超豪華”辦公室——每一張“辦公桌”都是寬1.5米、長2.5米的超大尺寸,里頭布置了各種各樣的黑科技產品,如中國畫裝裱機、紙漿補洞機、低壓修復臺、洗畫池等。這間辦公室的墻面上,隨便“撈”上一幅不帶外框的畫作,很大概率就是某某名家所作的大尺寸真跡。
這間神秘的辦公室里藏著的所有作品,全都“有待修復”或“正在修復”。
“一直都是忙忙碌碌、走來走去的,這里可能是最不像辦公室的辦公室。”上海市檔案館保護技術部的工作人員孟燁從上海大學化學系畢業(yè)后,先是在一家企業(yè)從事五金件銷售工作,后來通過考試進入了檔案館工作,“尋尋覓覓好多年,發(fā)現自己還是喜歡手工活、喜歡老物件,做檔案修復工作既是我喜歡的,也很有意義?!?/p>
孟燁介紹,這間辦公室里的工作人員平均年齡不過30歲上下,都是一群喜歡修復檔案的“發(fā)燒友”。其中,有一名工作人員主動從檔案館的文檔研究部門“轉崗”來此,就是為了圓自己一個“檔案修復夢”。
他們總是第一波看到珍貴檔案的人——一群年輕人每天都聚在一起,拿著一個個放大鏡,像老學究似的“審視”每一份檔案。他們關注的重點,是一個個霉斑、一個個蟲洞,還有一個個細微的檔案缺失。
“先要把它放在水池里清洗一下,再一點一點將老舊的背紙揭去、用糨糊托上新背紙,重新裱起來。”孟燁正在修復的,是一幅已經滿是霉點的大尺寸國畫,她要把這幅長度超過2米的畫浸到一個巨大的洗畫池里,一點一點洗干凈。一遍洗不干凈,就再洗一遍,直到霉點全部消失、畫作一點不受損。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注意到,對紅色珍檔的保護和開發(fā),近年來得到了上海市檔案部門的高度重視。上海市檔案部門推動形成了完備、周密、系統(tǒng)的制度體系,確保紅色檔案保護利用工作有章可循、規(guī)范有序。
孟燁和小伙伴們的工作量也大了起來。很多珍貴檔案從封存的盒子里被轉運到了檔案保護技術部的辦公室里。這其中,有著名畫家沈亞洲的畫作;有1926至1927年行軍陜甘的革命工作寫真;還有清朝政府與列強簽訂的、不平等的租界地契合同……每一份檔案的背后,都有一個個或有趣、或動人的故事?!拔蚁氡M量把這些檔案修得完善一些,讓每一個故事在被公之于世之時,都能找到多張翔實的珍檔圖片,有圖有真相嘛!”孟燁說。
為讓檔案工作更加親民、接地氣,孟燁已多次以“修檔案”的形象出現在電視新聞中,“能讓老百姓讀懂檔案,也能讓他們讀懂我們的工作、我們的這份熱愛”。
僅以上海當時各個租界的地契為例,孟燁和小伙伴們已經至少修復了有大約2000張。這些地契在抵達上海市檔案館前,很多已經被折疊得非常小,折痕部分都已經斷裂了。
孟燁要做的,是用各種工具,把斷裂的地方用皮紙重新連上,那些沒有被太多損壞的地契,稍加修復恢復平整后就能重新保存起來。而那些破損嚴重的,修復起來大約要花半天到一整天的時間。“先要將碎片按原樣拼好,在字少的一面用糨糊托上一層非常薄的皮紙,背面裂痕再用較透明的紙帶加固?!泵蠠钜贿叢僮?,一邊說,“這些檔案未來都有可能在珍檔陳列展上展出,總是盡量修復完整一些,并且盡量減少修復的痕跡,不影響觀看檔案字跡信息?!?/p>
檔案修復是對已損壞或有不利于永久保存因素的檔案材料進行處理,以恢復其原來面貌,提高其耐久性的技術。包括去污、去酸、加固、檔案字跡的顯示與恢復、檔案修裱等項。
但多年來,這項工作一直是一個對操作細致度要求極高的手工活兒。這些技術,從師傅傳給徒弟、徒弟再傳給徒弟,一代一代往下傳。如今,接力棒交到了像孟燁一樣的80后、90后們的手中。
這群年輕人,用著最傳統(tǒng)的棕刷、排筆、馬蹄刀和開發(fā)出新功能的油畫毛刷、牙醫(yī)調刀、手術刀等工具,一點一點修復那些具有重要歷史價值的珍貴文檔。
與老一輩“修復人”不同的是,為讓檔案工作更加親民、接地氣,檔案館保護技術部的年輕人們已經多次從幕后走向了臺前,他們以“修檔案”的形象出現在各類新聞中?!澳茏尷习傩兆x懂檔案,也能讓他們讀懂我們的工作、我們的這份熱愛。”孟燁說。
“一方面要把檔案保護好,另一方面也要讓更多的珍檔為人所知、活起來,講好黨的偉大歷史,講好上海故事。”上海市檔案館館長徐未晚介紹,針對青少年群體,檔案館還聯合上海戲劇學院推出話劇《漁陽里的“大人物”》,聯合上海音樂學院創(chuàng)排以“中央文庫”歷史為藍本的音樂劇《忠誠》,打造了“跟著檔案學黨史”“紅色之城人民之城”系列教育課程等。
原題:這群年輕的“發(fā)燒友”用十八般武藝修復珍貴檔案
來源:中國青年報 | 記者:王燁捷 視頻 周冠伶